宋金开战的真正原因及细节分析
宋金本是盟友,曾签订《海上之盟》,宋金双方约定,金国取长城以北辽国五京中的上京临潢府、中京大定府、东京辽阳府。北宋攻取长城以北的西京大同府、南京析津府。灭辽后,北宋攻占的辽国土地归北宋所有,北宋把原来给金国的岁币转给大金国。
公元1122年,金国如约发兵,按以前约定攻占辽国三京,而北宋两次派兵征辽,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只有郭药师投降北宋,带过来两个州(一州四县),没能完成合约规定的夺取西京大同府和南京析津府,没办法向盟友求助。金国派完颜宗翰出兵,又顺利拿下两京。于是问题来了,这两京按《海上之盟》约定,北宋攻取,北宋占有,现在金国拿下,该给谁呢?
金国人少,灭辽后土地扩大太快,不能实行真正意义上的军事占领,于是金国仍旧用辽国原来的官员继续管理相关的土地,长城以北,原为汉民,在心理上都倾向于北宋。于是不少州县自动脱离金国转而投向北宋。按照盟约规定,这些叛离金国的人,北宋是不能接收的,双方即为盟友,就不能相互招降纳叛,战争失利,没能完成此前预期的宋徽宗当然不甘心,于是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情,不顾盟约条款,对那些叛离金国投向北宋的州县照单全收,还给叛归的人大大的封赏。甚至把景州(今河北遵化境内)升格为栾川郡,明目张胆玩起了挖盟友墙角的勾当。
宋徽宗赵佶
对金国来说,这也是个比较麻烦的事情,这些州县本来是许给北宋的,但前提是北宋自己攻取,虽然北宋攻取失败,但毕竟也与辽军展开大战,牵制了辽国很大的军事力量,实际上也帮了金国的忙,虽然最终金国夺取,但于情于理都不能一点都不给盟友北宋。另外,金国建国时间还很短,国家制度还不是很完善,又极其缺乏管理的方的人才,土地极度扩张以后不得不大量使用此前归顺的渤海国人和辽国的旧臣。这些人的忠诚度是很低的。事实也是如此,临近北宋的几个州县纷纷叛金投宋,南京留守张觉甚至重新恢复大辽国号,见大辽已经没有希望,又转而投靠北宋,金国对这些事情也是没有太有效的解决办法。于是金国采取了拿这些管理困难的土地和北宋换钱的办法,把燕山府境内早期投宋的几个州县割给北宋,但北宋必须为这些州县交大量的代税银,于是在公元1123年,金人把燕山府(北京附近)周围的六个州割给北宋。在交付北宋前,金国迁走了大量燕山府的居民,等于送给北宋一个残破空虚的燕山府。
事情到此本来告一段落,但贪心的宋徽宗并不满意,见到金国让步,北宋变本加厉,故伎重演,继续鼓动其他州县投宋,后来大同府的四个州以及平、营、滦三州都相继投靠宋朝,北宋照单全收,大肆封赏投降的官员,但出于盟友金国的掣肘,并没有实际派兵军事占领这些州县,只是让投降的将领继续管理这些州县。宋朝的想法是给金国银娟,然后将这些州划给北宋。阿骨打认为西京的几个州有的商量,但平、营、滦三州本不在《海上之盟》约定范围,并派兵收复了平、营、滦三州,并向北宋讨要叛臣张觉(张觉本来是辽朝旧臣,后降金国,金该平州为南京,张觉任南京留守,自领兵马管理平、营、滦三州),燕山府知府王安中把张觉藏在郭药师的武库里,杀了一个和张觉相似的犯人充数,结果被金人识破,最后不得不把张觉处死,首级送给金国。(《金史· 列传第七十一·叛臣》《宋史·列传第二百三十一·奸臣》)
完颜宗翰
正在这时完颜阿骨打死了,完颜吴乞买继位,完颜吴乞买开始想和宋朝搞好关系,答应山西大同府的几个州割给北宋,但遭到朝中重臣完颜宗翰(《岳飞传》里的粘罕)的反对,宗翰只承认武、朔二州。并向太宗请奏曰:“宋人不归我叛亡,阻绝燕山往来道路,后必败盟,请勿割山西郡县。”太宗对曰:“先皇帝已经许给宋人,当许于宋。”不久,完颜宗翰亲自从山西奔赴金上京说服皇帝不能割让山西诸郡与宋人的道理。原文:“先皇帝征辽之初,图宋协力夹攻,故许以燕地。宋人即盟之后,请加币以求山西诸镇。先皇帝辞去加币,盟书曰:不容许藏觅捕逃之人,或诱扰边民。今宋军数路招纳叛亡,厚以恩赐。累疏叛人姓名,索之童贯常期以日月,约以誓书,一无所致,盟未期年,今已如此,万世守约其可望乎。且割付山西诸郡,则诸军失屯聚之所,将有经略,或难持久,请故止勿割。割让之事搁浅,双方关系越来越紧张。
就在这时,女真大将完颜斡鲁上奏:“宋人不遣岁币及户口事,且将渝盟,不可不备。”太宗急命宗翰,拿着诸路的户籍按照户籍数向宋人索要人口户数。同时,曾在平洲被叛将张觉打败过的完颜阇母也在金主面前奏报北宋背弃盟约接收平营滦三州的事。完颜宗翰与完颜宗望(《岳飞传》里的金兀术的二哥)具请伐宋。于是,宋金之间正式开战。此次战役最终以宋朝不得不割让三镇、太原、中山、河间而告终。谈判是由张邦昌带着赵构进金营实施的,就在张邦昌和金国交涉的时候,宋军姚平仲在休战谈判期间偷袭金兵,但并未得手,还差点害了张邦昌和赵构的性命,是张邦昌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在金人面前保证这不是宋钦宗的主意,是宋军将领自作主张才免于一死,和谈继续。
就在宗翰率军返回云中不久,宋少帝钦宗诱使大金使臣萧仲恭转给宗翰手下原辽朝大将耶律余睹一封密信,其内容是劝告余睹应以匡扶辽之社稷为主,挑拨余睹叛金。(密信内容见《大金吊伐录》),因为原文太长,这里不收录。然而,萧仲恭则将此密书献于宗翰和宗望,宗翰则告之太宗,太宗大怒,遂下诏二次伐宋。结果大家都知道了,徽钦二宗成了阶下囚。
金太宗完颜吴乞买
宋徽宗实力不济,还要挑战金国的耐性,多少有点作死的节奏,有人说不管北宋怎么做,金国垂涎中原土地,早晚会对北宋发动战争,首先这个是个人判断,不管这种认识的人心里多莫确定,但来源都是个人认知,只是一种判断,没有任何证据。按照这个推论,比金国更加蛮横无理的辽国也不可能遵守《澶渊之盟》的约定,但历史证明,辽国遵守了条约,直到辽国灭亡都没有背约,前后历经一百多年。“生育繁息,牛羊被野,戴白之人(白发长者),不识于戈”。到是以礼仪之邦著称的大宋,背着盟友辽国,偷偷和金国结盟,意图干掉盟友,瓜分盟友土地,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引来强盗灭掉友邻,引火烧身,反倒葬送了自己的半壁江山。如果北宋遵守条约,会不会出现宋辽《澶渊之盟》后的结果,我不敢说肯定有,但同样出于意识形态方面的预判,按历史记载的状况,比金人必定会侵略北宋更有根据。
挖掘历史细节会打脸,所以很多人从心里不愿意相信这些事实,更愿意相信文学作品和小说,从现实意义上讲,文学作品、教科书。演义小说更能激励人,可以带来积极的影响。但我们不要忘了,这些东西都做了艺术加工,不能当正史材料。
金国不愿意开战,数次退让,甚至把北宋背约用不光彩手段取得的土地都给了北宋,这都是史书上明确记载的。甚至取的中原土地后也没有如获至宝,只是立了个伪皇帝张邦昌后扬长而去,甚至连监视牵制张邦昌的人都没留,以至于张邦昌顺利的将政权过度给赵构。南宋政权南渡后,金国又立了刘豫管理中原,自己又撤回北方。
其实在对北宋态度上,金国也是不统一的,完颜宗翰(粘罕)和完颜宗磐是强硬派,完颜宗望则是反对灭宋的,认为应该由宋钦宗管理中原,只要臣服于大金就行了。即便是强硬的完颜宗翰和完颜宗磐,也不过是主张灭掉赵宋,换其他汉人做皇帝,理由是姓赵的不讲信用,屡次败盟,不可相信,这才有了逼着张邦昌当皇帝和立伪齐刘豫的一幕。换句话说,金国是想制造一个与金国友好,不给自己找麻烦的中原政权,汉人治汉的思想是一致的,这个时候金国并没有打算灭掉中原政权,把中原土地归为己有。但后来完颜宗弼和海陵王伐宋就不是那么回子事了,那时候他们的目标就是灭掉南宋。
宋金这段历史给我们带来的更多的应该是反思,国富还需兵强,古人云“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没有强大的国防力量做基础,就不要随便挑战规则,依靠投机取巧,最终得到的只有惨痛的教训。如果不是宋徽宗和宋钦宗自己找死,挖金国的墙角,金国在刚建国的几十年里是没有占领北宋想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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